护士又被喊来了。看过了她的额，问了晕不晕，量过了血压，看过了胎心，只说看起来无大碍――不需要包扎，但是还要继续氧观察到下午六点才好。

盖好盖子，男人没有上把杯子拿回去，而是伸手把已经半旧的套摘了下来。

连月早已经放下了杯子，也在鼓掌。

事情办完了，他转走到病床前，递过了水杯。

“不要吃外卖，”有人皱起了眉，温声，“孕妇怎么能那吃这个？”

“给。”

季念笑着摇了摇。

这话一般人可接不上。

“似这救命之恩终生不忘，俺胡某讲义气，终将报偿――”

“以前老爷子就天天听这个，红灯记啊，智取威虎山啊，”喻恒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，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，侧对连月笑，“大哥以前在老爷子边长大的，听得绝对比我还多。大哥你也来两段？”

“好。”喻阳笑了起来，轻轻鼓掌。

女人看了一眼套，又看了一眼他，伸手接过了。

连月还没回答，旁边的护士已经先发了言，“孕妇还要留在这里观察。你们去吃了给她带点回来好了，或者给她点外卖――其实我们楼下的那家家常小炒味也不错。”

“什么话？”倒是季念接过了话题，他笑，“也让我学习学习。”

这不只是晋升之，更多的是生存之。

他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老四，又坐回到了床边的椅子上，翘起了二郎。

不说还不觉得，喻阳这么一说，好像还真的有点哪里不对的感觉。

却是没有打断他。

连月倒是有点想抖个机灵，说些“你家现在不是也后继有人？”之类的话，可是话到嘴边，却如同被封了禁言，肌肉自动拒绝发音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
现在又多了一个。

他顿了顿，又，“把连月一个人丢这里不好，安排人去酒店打包回来吃。”

“几点了？”季念看了一会儿她的额开始看表，“十二点了啊。我刚看见这附近刚好还有个绿晶，不如我们就去那边一起吃个便饭好了。”

是自我保护。

“唱不了，”喻阳摇，笑得温和，倒也没生气的样子，“没那个天赋。”

“谢谢。”她抿嘴说。

连月已经让季念从包里摸出了小镜子，仔细观察自己的额。

原来还有这个办法。

膛起伏，男人默不作声，他把刚刚的套翻转，黑色的内衬出，就这么反着套了回去。

连月又躺回了床上，彻底不接腔了。她不知喻恒哪里来的感慨――不过这个人思维一向得很快，她一直不太跟的上就是了。

“我看看。”手被季念拿开了。

国姓爷不知哪条神经抽风，突然就这么开始在病房里唱起了智斗沙家浜――字正腔圆，有腔有调，很有那么回事，听起来竟像是学过几天的。

一般人既不知他家老爷子是谁，也不知他家老爷子说了什么话。

“你能出去不？”他扭看连月，“我们一起去？”

“有吗？”连月终于抬眼对上他笑的眼神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。

“好像是有点――”季念仔细看了半天，眯起了眼。

连月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，又侧看他。

所有的字迹都掩盖住了。

“你看看这本书的第一章，第五页，第三段，”喻恒说了一本书名，“说的是小资产阶级的投机和懦弱啊！”

喻恒没有回答。

最后句话是对着喻阳说的。

有人走了过来，又靠到了她床边，低看她。

没有坐床边，只是站着。

“想当初，老子的队伍才开张，拢共才几十个人，七八条枪，遇皇军，追的我晕转向――”

“她不能出去的，”

银色的杯了出来，光可鉴人。他扭过杯子一看，眉微皱。杯上果然也有同样的字迹，而且崭新如初，更加的鲜明和清晰。

“额都青了，”他看了她一会儿，突然笑着说话。

喻恒也凑了过来。

喻阳挂了电话，刚从门口进来，闻声顿了一下，然后笑了起来。

“唉，可惜咱家老爷子走了，”大哥拒绝了，喻恒又靠回在了椅子上叹气，“现在想想，他老人家说的话还真是字字珠玑，振聋发聩。”

她没有看他，却知他的目光在自己上――她了手里季念的手指。

没有离太远，也没有站太近。

他穿着迷彩服，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，摇晃脑，手还一下下的打着拍子，很是陶醉的样子。

而且，他看了看水杯，其实他也不常服务别人的事，一直都是别人来服务他。让他端茶倒水的事，除了长辈，这辈子也就只有大哥享受过――

接展表面。要会听会看会思考会辨别，领会其背后的用意。